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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上空的寂寞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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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6-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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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建豪，26岁，深圳某通讯器材有限公司职员
建豪把自己的爱情故事总结为，“一个普通男孩被一个年轻富有并像王菲一样漂亮的女人爱上的故事”。但这是故事吗？或许更像一个现代版的男女角色异位的灰姑娘的童话。只是这“童话”的背后有着他至今无法释怀的沉重……
在认识云飞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男孩。从小到大从没有过惊天动地的举动，即便是爱情，大多也在暗恋阶段便被各种各样的意外而扼杀，直至云飞的出现，我才发现自己生命中还真的有些故事。
2002年7月，我大学毕业，但直到毕业前夕我仍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便将户口和关系挂靠在湖南大学后南下深圳。我在一家专卖通讯器材里的公司里做销售，可能是表现不错吧，上班两个月后，部门经理让我当他的助理，经理是个热情豪爽的中年男人，对我兄弟相称，每次遇到应酬活动总不忘带上我，他说多出去见见世面，对我将来会有好处。
那年春节，经理带我到一家星级宾馆参加行业酒会，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进灯红酒绿的奢华场所，杯盏交错间，我表现得傻乎乎的，心里极不自在，连眼神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舞会音乐响起后，经理很快就淹没在那些旋转着的男男女女中，我趁机躲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独自喝咖啡。
那咖啡苦极了，我把面前小圆桌上的糖，加了一包又一包，直到确认它不苦了才端起来。抬头正要往嘴里送时，我才发现我对面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正紧紧地盯着我手中的糖包。她着一身宝蓝色的套装，化偏重但不过分的妆，她的眼睛很大，个子很高，周身却透着一骨子的冷气，一瞬间，我有些恍惚，问自己是不是碰到歌星王菲了？当然，她不是王菲，她叫云飞。
我不知道云飞是什么时候坐到我对面的，看样子她好像观察我的动作已经很久了。我笨拙地将手中的糖包递过去，问她是否也要在咖啡里加一点儿。她冲我笑着摇摇头，指着自己的杯子说：“我还嫌不够苦呢。”说完又喝了一口。我很尴尬，只好自我解嘲地说，自己只喝过速溶的雀巢和麦氏，这么苦的咖啡还是头一次尝到。她马上善解人意地告诉我，这种咖啡叫“esprosso”，中文翻译成“意大利特浓”，她第一次喝时也是不习惯，后来慢慢品出苦咖啡的妙不可言处，就喝上瘾了。
云飞好像对咖啡很有研究，那天，我聆听了很多有关咖啡的知识，并且第一次知道了“mocha（摩卡）”、“capuccino（卡布基诺）”，这些对我来说还相当陌生的词汇。酒会结束时，她留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上海XX股份有限公司深圳分公司总经理”，同时，她也要了我的名片。
不知道为何，自从那次见到云飞后，我对咖啡有了某种特殊的情感，我到超市里买了各种各样的咖啡放到办公桌上，想起云飞便泡上一杯。到第11天的时候，我也渐渐习惯了喝咖啡不放糖。
正当我能够熟练自如地将一杯杯黑咖啡放进嘴里的时候，我接到了云飞的电话。她问我有没有空，说想请我去喝冰摩卡。我倍感意外又受宠若惊，立即应承了她的邀请。云飞开车来接我，她问我想去哪里喝咖啡，我如数家珍地告诉她深圳哪些地方有咖啡厅，请她最后做一个决定。
这就是我和云飞故事的开始。直至现在，当我回忆起认识云飞的点点滴滴的时候，我都有些恍惚，我的爱情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浪漫与小资。
云飞告诉我她从来不去连锁店式咖啡厅，要喝就到五星级酒店，在城市的高空，俯瞰芸芸众生。我装作很绅士地接受了她的建议，并坚持这次由我埋单。云飞没有坚持什么，丰腴的身体陷在酒店的沙发里，慵懒地听我讲述着自己的过去。我告诉云飞我是在湖南农村长大的，为了供我在长沙上大学，我父母的温饱都成了问题，而我在深圳的生活是父辈们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后来我跟她打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我们喝一杯咖啡的钱足够我的父母在农村吃上半年的油。
我说这个比喻的时候，云飞大笑不止，眼泪都快流了下来，却不停地说她能理解我。云飞告诉我，她老家也在农村，因为过怕了穷日子，她不到17岁就一个人跑到上海闯荡，栽了不少跟头，付出了一些沉痛的代价后，她才有了今天。云飞说，她和我其实是一类人，我们彼此气息相投。只不过我们看到对方的时候，一个看到的是自己的过去，另一个看到的则是自己的未来。
我像听天方夜谭一样，听云飞说她在上海和深圳打拼的经历，冰摩卡喝完了，又换成了红酒。云飞的内心其实非常压抑，遇见我，就好像那些找不着倾诉对象的人突然拨通了电台热线电话，说起来便无法中断。而我也对这个比我大了将近10岁的漂亮女人的生活越来越好奇。
我们俩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了。因为酒精的作用，云飞的脸上泛起点点红晕，而我也有些醉眼目蒙目蒙。我们无比依恋地凝望着彼此，不愿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突然，云飞问我：“今晚不走了，好吗？”
怎么说呢？我的脑袋突然一片混沌。之前武装的绅士风度一下子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搅得不知所踪。看我手足无措的模样，云飞笑得更开心了，她熟练地递给咖啡厅服务生一张卡，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不一会，服务生回来了，递给我们一套酒店房间的卡。
这晚，我留在云飞的房间里。
不得不承认，云飞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她让我尝试到了过去想也想不到的生活。
在工作之余，云飞几乎每天都会带我出去玩。很快我学会了泡吧、打保龄球、打网球，并且乐在其中。云飞常常对我说：“我们拼命从农村出来最想要的是什么？不就是要像城里人一样拥有财富和地位，生活得丰富多彩、有滋有味吗？你接受良好的教育是获得这些的途径之一，但这有风险啊，因为你是在用未知换未知，谁也不能保证你的理想将来一定能实现。如果现在你面前有一个捷径，让你轻松地得到已知，那何必舍近而求远呢？”
老实说，她的这些观点直到现在我都不太能理解和接受，但我把这些话一个字不落地记住了。可有时候仔细想想，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所以，我理直气壮地接受她赐予我的一切。也许，我骨子里就是这么一个矛盾而媚俗的人吧。
云飞在我的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我们搬到一起。为了保留我作为男人应有的尊严，我坚持自己付房租。我不知道云飞和我一起的日子是否真的快乐，而我却是真的爱上了她，尽管那样的日子里，我周身都充斥着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云飞是个喜欢应酬的女人，每一次我陪她外出应酬，都有一些衣着讲究的男人叫出她的名字，她热情地跟别人谈笑，那腔调和神态是我不熟悉的，有种生意场上老江湖的油滑，但又表现得恰到好处。似乎那才是让她如鱼得水的生存环境。
2004年3月27日是云飞的生日，她在大梅沙一家酒店订了顶层的房间，陪我一起看海景。因为刚好是周末，海滩上有几个游人在放烟花。我趴在窗台上，畅想自己的未来就该是这样和她紧紧相连。
烟花在海空间划出朵朵亮丽的弧线后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有些害怕了，问云飞我们会有未来吗？她笑我“小农意识”太坚固，说她看重的是“此时此刻”，一万个美丽的未来都不如一个温暖的现在。
我和云飞之间温暖的现在很快结束了。云飞离开的时候没有流露出丝毫要走的迹象，她甚至在临走的前一天还去房东那里交了半年的房租。她只是在桌上给我留了一张字条，告诉我她被公司调回总部。从此，云飞杳无音讯。
来得漂亮，去得潇洒，这便是我与云飞的爱情。现在回想起来，云飞其实就是这座城市上空的一朵寂寞烟花。她在我的生命里只闪耀了那么一瞬间，便以无比美丽的姿态消逝了。她不是无情之人，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火热，她只是寂寞。可云飞是我的初恋，她占据了我太多的回忆。现在，走在大街上一看到那些高个子、长头发、匆匆赶路的背影，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无限悲哀，甚至会有那么一瞬间，心里疼痛得要命，长时间都缓不过气来。
这些日子，我花了很多精力来调整自己，我重新搬回公司的集体宿舍。可是，在朝气蓬勃的同事当中，我再也找不到从前的自己。心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云飞带走了我的灵魂，我像一个透明的分子，在空气中随风飘荡，再也没了激情和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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