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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美叫[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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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6-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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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觉得，生活不过是一台背景音乐很淡很淡的芭蕾舞剧，我踮着脚尖，就那样不停地旋转着，旋转着……舞过春夏秋冬，舞过四季，舞过斜阳草树，舞过鸟语花香。
有一天听到有鸟儿歌唱，才猛然觉醒新的春天已经不知不觉来了。
他依旧没有提问过我，可是我却疯狂地喜欢上了历史课。在他讲到孙中山先生病逝的时候我会一下子觉得好冷好冷，冷到要像小猫一样静静地蜷缩在有阳光的座位里，并且一点一点地把身子更紧地蜷起来；在他讲到东北易帜的时候我会很难过又很高兴地记笔记，深深浅浅的字迹在春天的阳光下特别整齐；在他讲到新中国诞生的那一刻我发现他浓浓的眉慢慢地舒展开来，于是我心情就很好，觉得似乎在课堂里就闻到花儿的气息和泥土的清新。
下午再去舞蹈教室，路上还能见到他。他依旧只是冲我淡淡地笑，微微地挥手。周围的树都冒出了嫩绿的新芽，紫丁香也努力地开出了馥郁的花朵。那段时间我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训练也进行得很轻松，偶尔有空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在舞蹈教室里踮起脚尖旋转，然后在四壁的镜子中寻找自己。
夏天很快就到了，大家都在议论文理分班的事情。我一直都想，如果他提问我，哪怕一次，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留在他所任教的班级；可最终他还是没有。我也理所当然地任性地选择了离开他的班级，毅然选择了理科班。尽管我常常面对着那些长长的化学反应方程式或复杂的物理力学分析图而不知所措。
交分科表格的那天下午，我照常训练。在小路上照常看见了他，他远远地朝我挥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喊出。那时候已经快放暑假了，大家都说那是校园里面最美的季节，因为所有的花儿都开了，五颜六色，鲜艳得甚至可以刺痛人们的眼睛。
于是我闭上了眼睛，低下头，快速地从他身边走过。
那天训练后，我和舞伴们依旧去洗澡，哗哗的淋浴水声中，同伴们惊讶地看到我摔倒了。“骨折。”队医很有经验地说，于是我被送到了医院。大家都知道，作为一个16岁芭蕾舞演员，骨折意味着什么。
后来我自然地与舞蹈告别，走入理科班，从此埋进书本。成绩也一点点地提高，高二会考的时候，我的历史甚至考了理科班的第一。大家似乎也都忘记了我当初是因为舞蹈才能走进校园的事实。他们不会想到，那次摔倒是因为洗澡时我竟然情不自禁又心不在焉地做了一个踮起脚尖的动作——《嫘》开场的那个动作，然后就清晰地听见了骨折的声音。
我更没有想到，一次大家聊天，他说，他一直没有提问过我的原因是他不认识我的名字中的“忭”，而高一时那么忙，他也没时间去买一本可以查找到我名字的字典……一切都在意想不到中流逝，而那时我已经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即将离开那个城市……
主持人大林：得不到的东西，我们会一直以为它是美好的，那是因为我们对它了解太少，没有机会认真地思考。有一天当我们深入了解后，会发现原来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很多朦胧中的感情就是如此。或许因为意外，很多东西我们没有得到，可这并不一定是坏事，就像很多时候我们的生命需要有一种叫做缺憾的美。
那个秋天，我背着黑色的大大的行囊走进这个大大的校园。
我是作为一名芭蕾舞特招生，以一个相对来讲很低的成绩考入这个招生简章中几乎没出现“第二”的高中校园的。我有轻盈的身段，我有清纯的面颊，我有浅浅的笑靥——可是没用，我微微踮着脚尖扬着头参加新生开学典礼时，我看到的仍是不屑一顾的目光和几近于鄙视的嘲笑。
他们只是纷纷议论着“那不过是一只好看的花瓶而已——仅此而已”。
最终我转身走回宿舍，静静地站在寝室的窗前，听着远处隆重的开学典礼上若隐若现的校歌，看落日的余辉一点点湮没在不远处的灰色楼群中。新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寂寞也开始了——同学们很少和我说话，他们总觉得我们不应该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也没有共同话题；老师也一样，因为他们坚信一个只会跳舞的女孩子不可能会有好的成绩。
冬天天气总是很冷，作为一名舞蹈特招生，我必须每天下午在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中走向离教学楼很远的舞蹈教室。冬天的校园很淡静，只有掉光了叶子的高高粗粗的树和偶尔过往的学生老师。大家都行色匆匆，互相都不打招呼，甚至都不微笑。后来我发现我经常会在路上遇见我的历史老师——刚刚毕业的“他”。他一边转着手中的网球拍，一边向我微笑。我很想躲开他的目光，同时藏起我手中的舞蹈鞋，可是他却向我挥手，告诉我，他很喜欢校园艺术节上我领舞的舞蹈——《嫘》。
他说，用西方的芭蕾舞去演绎中国的古老传说，多么精巧的构思。我就在那一刹那哭了，嫘，这个娇媚的字，那个温柔的女子。至今我还记得三个月前为了艺术节我一遍一遍地写这个字，体味其中的深意——我一直都在琢磨那个在蚕与桑之间静静地创造了美的女子。可是最终在艺术节那天，我只听见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和不是很友善的议论声。
可是今天，竟然有人对我说那是怎样精彩的舞蹈！
那个冬天一直没有下雪，除了练功，我都在拼命地学习，尤其是历史，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可是也许我的基础实在是太差了，惊喜迟迟没有。所以，他也和其他的老师一样，提问的时候，从来都不叫我。我也只能在座位上，孤孤单单地继续写啊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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