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前位置：首页 > 女性生活/性感女人 > 正文
|
|
|
逝去的青春情义
|
|
文章来源：
文章作者：
发布时间：2006-06-20
字体：
[大
中
小]
|
|
|
一
多年后，我仍记得那个场景。
妈妈提起包，转身环视这个已经破败的家。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里闪耀着光芒。我站在那里，依依不舍的看着她。妈妈扭过头去，深呼吸，长出一口气。她放下包，招手叫我过去，一把抱住了我。
“妈妈，你能不能不走？”我带着哭腔说。妈妈没说话，只是将我 抱紧。
“妈，你别走，我不想让你走。”我说着，泪下来了，继而大哭。
哭声在小屋里回响，孤单而苍白。那时的我，无法控制自已。悲哀翻涌上来，胸口凉凉的，酸酸的。哭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解脱，可以让我肆意渲泻言语未能表达的情感。
我的嗓子变得嘶哑，失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着；我的眼睛已经红肿，泪流下来，引起酸涩的滋味。哭过了，喉咙会渐渐恢复，眼睛也会变好。只是这感觉，永远的留在了记忆里，挥之不去了。
我感到妈妈的身体也在颤抖，抬头看时，她的脸上也满是泪水。我伸手给妈妈拭泪，哀求说：“妈妈，你不要走，好么？”妈妈松开我，抹了泪说：“小晖听话，妈妈还会来看你的。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很多漂亮衣服，还有很多的玩具。”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妈妈摸着我的头说。她又一次紧抱了我，站起身往外走去。
“妈你别走！”我颤声叫着，跟了过去。门却“砰”的一声关上了。
“妈你别走，我一定好好听话。你别走，别走！妈……”我立在那里咧嘴大哭，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自始至终，爸爸只是默坐着，嘴里的烟红闪闪的亮着。
那是小学毕业后的暑假。别的孩子因小学生涯的结束而兴奋不已，准备痛快的玩上一夏天。而我只能缩在角落里，脑子里满是混乱不堪的愁绪和未知的问题。我的心，酸且痛。我的曲折而又离奇的人生经历就这样开始了。
我当时很有些怨爸爸，怨他为什么不去拦着妈妈。虽是这样想，我却不敢有任何不满的表现。
爸爸是个货车司机，正像那功率强大的机器一样，平时静默无声，一旦发动起来便有股令人震撼的力量。他不爱说话，可沉默中自有股威严。爸爸从小生长在山区，通过自身的努力，留在了城里。到目前为止，他是那里唯一走出来的人。家乡人对生活的态度，只希望能吃口饱饭，能有个媳妇，生几个娃便是好福气了。父亲的成功让他们眼红，再加上又时常有钱寄回去。更让他们羡慕不已，常夸爷爷奶奶好福气。爸爸带我回去过几次，他说，让你看看那里的生活，了解苦日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去后就要好好的努力。山里景的色倒是不错，可日子过的很窘迫。爷爷奶奶见了我只一个劲的笑，然后便翻箱倒柜的给我找他们积攒下来的糖。面对这种生活，我不仅不反省，反而觉得他们很土气，处处显示自身的优越感，还吵闹着再也不回去。爸爸很生气，说：“你别忘了，我曾经也是个农民。”
可是，我的爸爸现在已经是城里人了，他的儿子我已经完全溶入到城市中了。我脑子里满是城里人的想法，我甚至羞于向同学提起父亲的过去。
与之相对，爸爸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他很努力的工作，一起工作的同事，提起他没有不叫好的。赞扬虽然有了，可也要为此付出代价。不单是爸爸，我们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早起晚睡自不必说，隔三差五的出趟差那是常事。这样的生活，全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我们与爸爸似乎被无形的墙隔开了。爸爸远远的站着，像一座雕像。
在儿时的记忆里，爸爸并不是这样的。他下班后总是和我玩，和我一起欢笑，想想那时是多么幸福呵。随着年龄的增长，爸爸对我渐渐严厉起来，关心的重点变成了学习成绩，欢愉的笑容只零星的存在记忆里。更多的是严肃的面孔。我再也不能爬上他的膝头，去摸他硬硬的胡茬。他也不肯扛着我飞快的旋转了。我犯了错，他毫不吝啬他的手掌，泰山压顶般打下去。我开始畏惧父亲，平日里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他。在他面前，我不敢大声叫嚷，他的怒气便是最后的判决。
他就像一座大山矗立在我面前，令我不得不仰视了。
那时候，对妈妈的印象是比较好的。妈妈长得很漂亮，是大家公认的美人。她是个会计，工作不那么忙，我的大部分时间与她在一起。我犯了错妈妈也会斥责，却不像爸爸那样动辙使用武力。由于这种对比，我喜欢妈妈讨厌爸爸。妈妈是一条温柔的小溪，爸爸是一架讨厌的机器。我那时这样想。
爸妈离婚的消息对我来说简直是突如其来的打击。他们是不经常吵架的，有了矛盾，通常是爸爸忍让一下也就过去了。
我曾经很以家庭的和睦自豪，可悲剧却意想不到的发生了。 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妈妈提出了离婚。
我当时听了愣在那里，从零星的邻里议论中我知道离婚就是一家人分开，然后爸爸妈妈再各自找一个代替对方。这里最倒楣的便是孩子，那些关于虐待的叙述让我心惊胆寒。那种夹在中间被相互挤压的痛苦和被两边踢来踢去的失落竟能合为一体。我不想爸妈离婚，只希望爸妈的吵架能快些停止，回到平和的环境中去。
爸爸听后没作声，点了烟含在嘴里。烟雾随着光亮婀娜的飘升，屋里的气氛陷入低谷，变得静寂起来。此后的一段时间，家里始终弥漫着沉闷的气息，终日缭绕的灰白烟雾更凭添几分惨淡。
那段时间，我放学后不敢回家，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
我孤立在一角，眼前是来来往往的车流人海。看着那些各具表情，形态各异的身影，我陷入一种感官定势，以致虽然是在看，却只有模糊的影像；只是在于听，却又听不真切。在这种状态里，时间，空间，所有概念都已消失，只剩下纷乱的色彩和嘈杂的声响。
爸爸最终同意了离婚，他们开始谈论离婚的事了。大到家具电器，小到毛巾牙具，分了个干净，只剩下我一个了。我感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如果有个最低限度，我希望能和妈妈在一起。沉默良久，爸爸说：“让小晖跟着我吧。”妈妈没作声。我希望妈妈站起来反对，把我从爸爸身边夺走。可妈妈只是沉默。
他们去办了离婚手续。婚姻这东西很奇妙，也很可笑。它可以使不相干的人走到一起，亲密无间。也可以情深意重的一对分开，形同陌路。爱与不爱间，竟然只隔着一张纸而已。
妈妈走后，家里一片凌乱，倒也宽敞了许多。离婚后，妈妈那边的亲属便再也没有来过。我每天呆在家里，不敢出去-我担心见到那些怪异、怜悯的面容，更害怕见到鄙薄的神色。
不久，录取通知书来了。我考上了一所重点初中。我高兴得大叫起来，捧着它在屋里旋舞。这一段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憋闷了，遇到这样的事让我不能自已。我要让自己欢笑，摆脱烦恼。当兴奋的心情渐渐平静，这时，悲伤开始反扑，更猛烈的侵袭过来。这又能怎么样呢？家已经散了，成就的快乐没有人分享，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悲哀。我像是由低谷被急速的抛到空中，由失落变为喜悦，刚刚享受到腾空的乐趣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在急速的下坠。我由欢喜变成了不安，直至慌恐。我在急速下坠着，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只好闭紧眼睛等待结果到来。我坐下来，把那鲜红的希望放在桌上。那片红渐渐模糊，我揉揉眼睛，想把它看清楚。泪水却不断涌出来，我闭紧眼，它还流淌，流淌到嘴里，到心里。我的防洪堤坝被彻底冲毁垮，我伏在桌上哭了。
我趴在桌上睡着了。睡梦中，有人轻轻抚摸我的头。我看到了妈妈，高兴的说：“妈妈，你回来啦。”妈妈微笑着点头。我高兴的说：“太好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可是，妈妈却渐渐离我远了，脸上还带着微笑。我跑过去，拼命追赶，妈妈却离我越来越远。
“妈你别走！”我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爸爸。他干咳了一声说：“我买了很多东西，今天好好的吃一顿。我这时才发现眼前摆满了菜肴。爸爸坐在我对面，通知书端端正正的放在他身前。”
“别愣着了，吃饭吧。”爸爸说着斟了一杯酒，仰脖喝了下去。我已很长时间没有正经吃过饭了，我饱饱的吃了一顿。满足了食欲，身子也变得很轻松，恹恹的只想睡觉。爸爸对我说：“小晖，我想过了，我们要搬到学校附近去。”他没有解释什么，他向来就是这样的。我听到这话时没有太大反应，也许我也想离开这个令人怅惘的地方吧。
要走时，我去和伙伴们道别，他们哭哭啼啼的拉着我，要我有空回来，其它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会回来的。”说完这句话我转身跑了，狠命抹掉那些不争气的眼泪。东西装上了车，我上去坐在其中。车子发动了，车身巨烈摇晃起来。车上的东西包括我也摇晃起来。我赶忙寻找平衡，并试图稳定那些家俱。我忽然发觉我与那些家俱很像，在颠簸中不停摇晃着，不知所措。车子转弯时，几个小伙伴追过来了。他们挥手哭叫，我也挥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汽车渐渐驶去，他们的身影缩至黑点，终至不见。
再见了，我童年的伙伴们。
二
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爸爸忙着卸车，我呆呆的站在一旁。
“请问哪位是晋军？”一位老奶奶站在门口问道。
“我就是。”爸爸说着走过去。
“你好，我是这儿的居委会主任，我代表这儿的居民，欢迎你到我们这儿来。”爸爸忙伸出手和她握手。
“我姓夏，你就叫我夏大妈好了。往后有什么事，你就说一声，我们会尽力帮你解决的。”
“谢谢您。小晖，叫夏奶奶。”我怯怯的叫了一声，她应了，接着说：“你忙吧，有事记得找我。”爸爸连声应着，送她走了。
新的生活开始了。爸爸仍是按照原来的样子上下班。由于还是假期，我只得呆在家里。那时心里很烦躁，什么也做不下去。我好像被彻底的孤立起来，周围的气氛压抑而憋闷。而我，则在樊笼里无意识的打转。
楼下孩子玩耍的声音吸引了我，他们正在玩弹球，欢乐的叫嚷声
不断挑拨着我的神经。我也想加入其中，可又有种股力量将我向后拉。经历了那场灾难后，我的变化很大，说的话明显少了，也不似以前那般好动了。这便是所谓的自卑吧。这种感觉是不自觉的，更可怕的是，我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化，却又无能为力。
犹豫了好久，孩童的爱玩之心终于驱使我跑了下去。我深吸了几口气，走过站在那里。几个在旁观看的孩子看了我几眼，目光又被那些欢快的叫嚷声吸引过去了，我紧紧嗓子说：“带我一起玩行吗？”他们停下了游戏，以陌生的眼光看着我。一个小胖子站出来问道：“你是谁？”我赶忙做自我介绍：“我叫晋晖，是刚搬到这里来的。”
“你有球吗？”小胖子又问道。我赶忙把球拿出来给他们看。我是我们那儿的弹球高手，很多漂亮的球都被我收入囊中。那些人见了我的球眼睛都直了，忙不迭让我加入。游戏开始后，我以高超的球技连连得胜，他们眼睁睁的看我把球揣入口袋。玩到最后，几乎是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可我仍是游刃有余。我看中了一个花球，站直身，端平手，气定神闲信心十足的将球发了出去。球准确命中目标，发出清脆的声响。当我过去捡球时，小胖子拦住了我，涨红了脸说：“你玩赖，这球不算。”
“我没玩赖呀。”我不解的说。
“你玩赖了，你们说是不是？”胖子的脸更红了，大声嚷嚷。那些人输红了眼，正不知如何发泄，纷纷附合胖子的话。我说了几句，那些人便开始挑我毛病。站的靠前了，手往前送了等等。我不服气，继续和他们争辩。双方越来越激动，由说变成吵，由指手划脚变成相互推搡。我喊得嗓子冒了烟，仍没有什么结果。我不愿再和他们纠缠，抓起那花球就想走。他们拦住了我。
“你们让开！”我大叫道。
“想走可以，把球留下。”胖子伸手说。
“球是我赢的，凭什么给你！”
“给不给！”
“不给！”胖子也不多说，劈手过来夺。我攥紧了球，死活不放手。别的人见到我这样，纷纷过来帮胖子，我们撕扯成一团。
“哟，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快住手！”夏奶奶说着跑了过来。
我们停下，狠狠的撤回手。
“夏奶奶，他玩赖。我要球他还不给。”胖子恶人先告状。
“我没玩赖！”我大声叫道，胖子也不甘示弱，用更大的嗓门压制我。夏奶奶制止住两方叫声说：“这样，小晖刚来到这里，小胖你让着点他好吗。以后还得在一起玩不是？”
“不行，我干吗让着他呀。”胖子马上叫了起来。
“别吵，那个球就给小晖。夏奶奶给你买更好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现在就领你去买。”别人听了也叫嚷着要球。
夏奶奶答应了。那些人乐得直蹦高，还朝我做鬼脸。夏奶奶让我回家，把他们带走了。我站在那里，看了看手里的球，把它甩了出去。
我回到家，坐在椅子上生气。我冲出笼子后才发现外面已经变
了样，失望之余只得退缩回去。其实当时是我不识相，与别人刚见面，怎好让他们难堪呢。但这种想法是大人的事，又怎能苛求我一个孩子呢。要怪，就只能怪这个世界太复杂了。
爸爸回来见到我这副模样，问我怎么了。我不敢对爸爸说，怕惹他生气，于是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事。那时心里真的闷得很，如鼓足了的气球，觉得胀痛难当，怨气在体内不断冲撞，寻找出口。可是，我又不能有所表现，我那时真担心自己承受不住而暴裂。
“吃饭吧。”爸爸把包子放在桌上，走进屋里。
当生活逐渐稳定下来，矛盾也都一一呈现出来。那时，吃饭成了最头疼的事。爸爸下班很晚，更重要的是：爸爸不会做饭。每天只能吃方便面，吃得我头晕脑涨，见了方便面就想吐。我忐忑不安的提出意见，想吃点别的。爸爸听后嗯了一声，又继续吃他的面。从那以后，爸爸回来后给我带来各色小吃，可每次只有一份。当我追问时，他便推说吃过了。
经过上次弹球事件后，我很少出门。我所能做的是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每天看看书，看看电视，或是躺在床上，任思绪飘到哪里。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也很平静。时间的力量使我逐渐适应这种生活，使鼓足了的气球逐渐干瘪下去。
一天，爸爸没有准时回来。我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便到门口去等爸爸。夏奶奶走过来问道：“小晖，在等爸爸呀。”我点点头，又瞧向路口。夏奶奶挨着我坐下说：“那天的事是他们不对，夏奶奶已经批评过他们了。”这让我出了口恶气，我感激的看着她。
“饿了吧？走，到夏奶奶家去，夏奶奶给你做好吃的。走吧，可别饿坏了。”我犹豫半天，经不住肚子的抗议，点头答应了。夏奶奶握着我的手，蹒跚的往她家去。她的手，干枯而又僵硬，青筋清晰可见。虽然苍老，却能感受到阵阵暖意。
夏奶奶带我进了屋说：“小波，快出来。奶奶给你带来一个客人。”话音过后，一个男孩走了出来。他戴着眼镜，有着白净俊俏的脸庞，却是冷冰冰的样子。
“这是小晖，这是我的孙子曲波。”他站在那儿不说话，我讪讪的站着，不知怎样才好。
“小波，向小晖打招呼呀。”他没什么反应。夏奶奶把我们的手拉到一起说：“拉拉手，交个朋友吧。你们现在是朋友了，以后要互相帮助。好了，你们聊，我去做饭。”夏奶奶走后，搭在一起的手各自不自然的垂下。我们相对的站着，僵持小波转身走进自己屋里。
夏奶奶出来看到，也没去拦他，转身对我说：“你别在意，小波就是这脾气，从小就这样。这也不能怪他。小波他爸在西藏工作，在那边找人结了婚。心想着让小波受到好的教育，就把他托付在这儿，
小波他爷爷又走得早，家里只剩下我这么个孤老婆子。小波他打小就不爱说话，跟别的孩子也和不来。不过他的成绩很好，每次都是第一名。可他这性子可真是叫人担心。你们都差不多，以后要多互相照应。好了，不说这了。你再等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饭菜端了上来，我开始还有些拘谨，夏奶奶一下催促下，我才拿起碗筷。鲜美的味道打开了我的食欲。我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张口大吃了起来。夏奶奶问我家的情况，我立时有戒备的神色，但遇到夏奶奶关怀的眼神即软下来。我大略的说了。
吃完饭后夏奶奶带我回家。一进门便见爸爸四处走动，不安的吸着烟。他见到我气得大叫：“你跑到哪去了！”我被吓坏了，怔怔的站在那儿。夏奶奶把我拉到身后说：“小晋，你别怪他，是我把他带走的。我看他那么晚还没吃上饭，就把他带到家里吃了一顿。你要怪就怪我吧。”
“您别这么说，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我这人是急性子，回来没见着孩子，心里难免有点气。”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每天下班早点回来，可别饿坏了孩子，也省得挂念不是？”
“是是，我知道了。”爸爸连连答应着。夏奶奶走后，爸爸告诉我，以后不许去门口等，如果他晚回来就买些方便面吃。从那以后，爸爸回家早了些，却常是喘着粗气。一天，爸爸没有按时回来。夏奶奶进来问道：“你爸还没回来吧？”
“回，回来了。他有事出去了。”我站起身，慌忙说。爸爸的习惯我是了解的，他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我不想夏奶奶再训他，就说了谎话。
“不对呀，我一直盯着呐，怎么没见着他。是不是你爸让你这么说的？”
“不是，真的不是。”
“到夏奶奶去，夏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夏奶奶说着拉我往外走。
“不用了，我有方便面。”
“吃方便面哪行啊，跟夏奶奶走。”
“不，我不去。我爸不让我去。”我一不小心把实情露了出来。
“这也太不像话了！自己回不来，还不让儿子吃饭。小晖别怕，跟夏奶奶走。天大的事我顶着。”夏奶奶不由分说拉着我走。
那时他们已吃过了饭，夏奶奶把饭菜热了端给我。我说了声“谢谢夏奶奶”便吃起来。夏奶奶坐在一旁，看着我直叹气：“这小晋也真是的，话已经说过了，他怎么听不进去呢。”
“夏奶奶，你别怪我爸，他忙。”我说完又低头扒饭。夏奶奶听了摇摇头，又是叹气。
等我吃完后，夏奶奶摸着我的头问：“小晖，夏奶奶做的菜好吃吗？”我点点头。
“那你想不想天天吃呢？”
“想。可我爸不让。”
“你爸那边不用担心，我去和他说。” 我想了半天，也不想让爸爸每天那些劳累，就点头答应了。
三
我跟夏奶奶回到家里。爸爸正坐在那儿抽烟。夏奶奶气冲冲的说：“小晋，你为什么不让孩子到我那儿吃饭？”
“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问是还不是？”爸爸不作声了。
“你怎么想我不管，重要的是不能让孩子受罪。小晋哪，你工作忙，有时候顾不上照顾孩子，这我理解。可你不能屈着孩子啊。我看这样，以后小晖就到我家吃饭。”
“不行，这……不太好吧。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我一个老太婆，总是闲得慌。身边多了一个人，也多了份人气。这事只要你点个头就行了。无论怎么样，你得替孩子着想啊。”
爸爸想了很久，终于点头说：“那就劳您多费心了。可我有一个条件，您得答应我。”夏奶奶高兴的看了我一眼问：“什么条件？”
“小晖到您那儿吃饭，给您添不少麻烦，还得让您破费。
我每月拿些钱，就算是补偿。每月300块，可以吗。”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做这事是我自愿的，饭菜也值不了几个钱。
钱我不能收，孩子我带走。”
“不，这钱您一定要收下。要不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说你这么客气干嘛什么，我不能要这钱。”
“您就收下吧，您要是不收这样，小晖就不能去您那儿。夏奶奶犹豫一阵说：”好吧，钱我收下。但不要那么多，一个月100就够了。“
”不，每月300。不能少于这个数。“
”哎呀，我活到这把年纪，就没见过你这么犟的人。
我算是服了你。好，就按你说的，每月300。“
夏奶奶对我很好，她不仅照顾我的饮食，还关心我的生活，学习。她已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关于学习，夏奶奶让我和曲波在一起。夏奶奶特别关照，要曲波帮助我。当我向他请教时，他给我讲解，直到我弄懂为止。但讲完题后他便走开，我们虽呆在一处，却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在我的心里，还是渴望着能有朋友在一起。有一次，当他讲完题正要离开时，我实在受不了他这么冷落我，忍不住叫道：”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很讨厌吗。“他冷冷说：”没什么，我就是这个样子。“
一天，正当我们学习时，夏奶奶跑进来叫道：”小晖，你爸出事了。快跟我走。“我脑子还懵懵懂懂，脚下却跟着夏奶奶往外跑。
”刚才你爸单位来电话，说他忽然晕倒了。现在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尽管平时我们的关系不好，可这时我却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我的心猛然一紧，急速的跳了起来。我加紧步子跟上夏奶奶问：”我爸他怎么样了？“
”电话里只说他晕倒了，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我更紧张了，颤声问道：”我爸没事吧？“夏奶奶没说话，紧握了我的手，加紧向前走。一路上，只听得繁乱的脚步声，以及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
进了医院，夏奶奶带着我四处张看，不知该去哪里。正在焦急时，爸爸走过来了。
”爸。“我大声叫着，跑过去抱着他。夏奶奶走过来说道：”你这是怎么啦，可把我们吓坏了。“
”没什么，医生说是血压低，导致休克。对不起，又麻烦您了。“
”老天保佑，没事就好。你别嫌我多事，小晖不在家，是不是每顿都是对付的？人是铁，饭是钢。每顿饭都得吃好，有个好身子骨比什么都强。你这么大个人，孩子照顾不好，连自己也照顾不好。“夏奶奶说话时，爸爸没作声，只是陪笑着。
”这样，今晚你和小晖到我家来，我给你好好补补。“
”不用了，我以后注意就行了。“无论夏奶奶怎么说。爸爸就是不肯过去。每到吃饭时，我总是想起爸爸。当我享用美味的饭菜时，爸爸却不知在哪里胡乱填饱肚子。我觉得很对不起爸爸。一个念头我想了很久，我终于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去做。我问夏奶奶：”你教我做饭行吗？爸爸每天很辛苦，我想做饭给他吃。“夏奶奶听了后很激动，抱着我说：”小晖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可是，做饭是很辛苦的，你这么小，能受得了吗？“ 我坚定的说：”我能行。“夏奶奶不说话，坐在那儿皱眉头。
”哎呀夏奶奶，你就答应我吧。“我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说。夏奶奶起先不答应，但禁不住我软磨硬泡，终于噗呲笑出声来，点着我的头说：”好了好了，就依你。“我搂着她的脖子撒娇说：”噢，太好喽！夏奶奶真好！“
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的幸福。我紧紧依偎着她，一颗心似乎也有了依靠，一股甜美的滋味在心里回荡。我曾无数次幻想这感觉，但短暂的惬意过后却是更深重的失落。如今，我得到它了。它真实而具体，它所散发出的怡人气息，充溢在我心里。突然间我的眼睛模糊，泪水竟流了下来。我赶忙用手拭去。夏奶奶见我这样子问道：”小晖，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真的很高兴，可不知怎么就哭了。“夏奶奶长叹一声，抱紧了我。
菜市场里熙熙攘攘，拥挤异常。叫卖声以及吵架声交混在一起，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我们挤在人群中，是喧嚣中的一点。
”买菜前先各处走走，把菜价打听好了。菜价高的不要买，菜价低的也不要买。菜价低虽然可以少花钱，可那些低价菜一般都是时间太长的，不新鲜，吃了对身子不好。咱不能贪小便宜吃大亏。夏奶奶拉着我挤到一个摊位前。摊主热情的招呼道：“大妈，您要点什么？”
“韭菜多少钱？”
“五毛一斤”夏奶奶现出不屑的样子说道：“太贵了，那边才卖三毛。”
“一分钱一分货。您瞧瞧我这菜，多新鲜。您要是想要便宜的也行，过几天您再来，我给您降个块八毛的。”夏奶奶摆了摆菜说：“还是贵。”
“这么着，咱们一个退让一步，四毛一斤，不能再少了。”
“一块五，给我称四斤。”夏奶奶说着挑菜。
“我这可是小本经营，您这不是为难我吗？”那摊主说。夏奶奶却只管装菜。
“得，就这样吧。我这可是照本给您，以后您常来。”
“你别瞧买菜事挺小，可里面也有很多说道。”走在路上，夏奶奶对我说。“买菜不仅要挑菜，还得挑人。不要听别人嘴上说得好听，背地里却不定怎么坑你。就说刚才那人，他嘴上说不挣钱，实际上他是能赚到钱。买菜的时候，要是菜不错，价也不高，你就过去和摊主讲价。这时，不能让人看出你相中了，不然价钱就不好讲了。讲价的时候，你记住两个字，”挑和磨“。”挑“就是挑菜的毛病。这样才好讲价。不管摊主说什么，你只管讲自己的，这就是磨。说话时你还要观察摊主的样子，要是他也跟你磨，这说明还有降价的余地，要是他显得不耐烦，这说明价钱差不多了。如果摊主死活不肯降价，我告诉你一个决窍，你什么也不用说，转身就走。那些人为了多赚些钱，大部分人都会叫住你。如果他不叫你，你就到别处去。市场那么大，在别处也可以买到。”
“这招很厉害吗？”
“当然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用？”
“凡事不要做的太绝。价钱低对你有好处，可那些摊主就赚不到什么钱了。一件事，只有对双方都有好处，这样才可能继续下去。要做到挑和磨，脸皮一定要厚。面子这东西，说轻就轻，说重就重。可再怎么也不能当饭吃不是？很多人转不过这个弯，觉得东挑西拣，跟人讲价很难堪面子上过不去。说白了，要我说，面子就像是菜。
你没有它不行，可要是只讲究怎么好看，怎么贵重，那就不对了。
记住一条，无论什么好东西，到了肚里都是一样。听了夏奶奶一番话，我像是由一个黑白世界进入到了彩色世界。我以前的认识在这里被改写。这里不再泾渭分明，它的鲜艳既让我感到兴奋与好奇，又容易让人迷失了感觉。
回到家后，夏奶奶便开始教我。先从初级做起，闷饭和炒鸡蛋。
我很努力的去做，但结果却不怎么理想。淘米时一个不小心，好些米掉了下去。忙了半天竟然忘了按下电饭煲的开关。水又放得少了，饭变得干巴巴的。打鸡蛋时，蛋清蛋黄流了一手。盐放得多了，做出的炒鸡蛋咸涩难当。我有些失望，夏奶奶忙过来安慰我。
这时爸爸回来了。夏奶奶走过去说道：”看看你的好儿子吧。
他求着要我教他做饭，说是要照顾你哪。“
”是吗，让我看看。“爸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的笑得那么开心了，单是这就令我很满足了。
”小晖可真懂事，这么小就知道疼人了。来，尝尝小晖的手艺。“
夏奶奶说着盛了饭菜。爸爸高兴的接过去，拿起筷子扒了几口。
”好吃吗？“我探头问道。夏奶奶也紧盯着爸爸。爸爸笑着点点头，又低头扒饭。看到这情景，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难得今天这么高兴。走，到我家去，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不用了，就不麻烦您了。小晖这不是做了饭吗？“
”也好，你们爷俩聊，我先回去了。“夏奶奶说着推门出去了。
面对爸爸，我不知所措的站着。爸爸看了我很久，走到桌旁坐下，拿起碗对我说：”给爸盛碗饭。“我忙不迭过去，盛了饭放到桌上。
”来，你也坐下吃。“我依言坐下，端着碗却吃不下去。
”小晖，你长大了。“爸爸缓缓的说。”来，吃饭吧。再不吃菜就凉了。“爸爸说完埋头吃饭，吃完后走了出去。我哽噎着，泪水模糊了眼眶。想去扒饭时，手却一直在抖。饭粒含在嘴中，似有千钧重。
爸爸对于这事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因而更有兴致的去做。
经过一段时间，我已会做好多样菜。刚开始买菜时我常是讷讷的说不出话来，这时我便运用夏奶奶教给我的决窍，结果十有八中，可谓屡试不爽。从那以后，喧闹的菜场多了一个孩子的身影。他挎着篮子游走于人群中，老练的讨价还价，是一个小大人模样了。
|
|
|
↑返回顶部
打印本页
关闭窗口↓
|
|
|
|
|
|
 |
推荐女性文章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