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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现实 年少的初恋如此力不从心
文章来源: 文章作者: 发布时间:2006-06-20 字体: [ ]
十六岁收音机里的歌,二十岁MP3里的曲,已经唱不回初恋的美丽。
  
     我们已从单纯执着的少年身,变成了逢迎懦弱的成年人。
  
     那是十六岁那年,一个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夏夜。做功课做烦的我拧开收音机,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我想点首歌……”
  
     我的心怦怦地狂跳起来--是他,坐在我身后的男生木头!“这首歌,我要送给坐在我前面的女生……我不想说她的名字,我希望她快乐,每天都快乐……”
  
     我拧大音量,万芳的声音浮动在那个夏夜的小屋里,是她那首《相爱的勇气》:只是相爱啊/还需要运气/你确定吗/我们有相爱的运气/我还在想/我还在想……与那舒缓的节奏不相称的,是我毫无章法的心跳。
  
     在我和木头十八岁那年,我们考进同一所大学。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当背着行李狼狈地走在校园里时,木头走过来。他向我伸出手:“拿来,我等你一天了。”背上我所有的包,他笑着说:“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学校!”
  
     那一瞬间,异乡不再是异乡。
  
     我有晚上跑步的习惯,大学新校区的操场还没完全建好,没有灯光,有点荒僻,但我还是改不了跑的习惯。不过,上大学后我跑步时添了个新习惯--戴着耳机,随身听里是万芳的专辑《相爱的勇气》。
  
     那天,正在跑步的我突然从身后被一双手抱住,我的脑子瞬间空白。反应过来后,我开始拼命挣扎,可是,我已经跑得太久,体力几乎消耗殆尽。意识到那人正把我往更僻静的地方拖时,我的心渗进冰冷的绝望,想喊,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突然,一阵紧急的脚步一路响过来,我听到几声焦急的呼喊:“红豆!红豆!你在哪儿?出声啊!”身后的人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推开我,落荒而逃。
  
     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后,我才恢复了意识,靠在那个肩上哭出声来。是木头!他紧紧地抱着我,声音哽咽地说:“红豆不怕,红豆不怕,乖啊,不怕……”
  
     木头告诉我,他忽然莫名其妙地心慌,忍不住跑到女生宿舍楼下喊我,同宿舍的姐妹告诉他,我还在操场跑步,他接着就奔了过来。
  
     我再不敢晚上去跑步,但木头鼓励我去,他告诉我那晚只是个意外,不足给我留下阴影。
  
     从此,每天晚上木头都陪我去操场跑步,他是我青春时光的守护神,夜空之下,上帝耳聪目明。
  
     二十岁生日那天,木头用从伙食费里节省的钱买了一个MP3给我,笑着说:“带着随身听跑步太沉了,我已经给你下载好了万芳的歌。”
  
     我们上大学的时候,MP3这样的礼物对学生来说有些贵重,我不敢去接。“我不知道多年以后你还会不会喜欢跑步,喜欢听歌,收下吧,二十岁只有一次。”木头站在我面前,深情而诚恳。
  
     再不愿保持虚伪的矜持,我在心里开辟了一块新天地,这个空间只属于木头,它的名字叫“爱情”。
  
     1999年,我们大学毕业。和那些哭泣离别的情侣不一样,我和木头笃定着自己的幸福。因为太相信我们的感情,我们首先考虑的是彼此的事业,于是,我去了广州,在一家电台做DJ,木头则去上海寻找更好的机会。
  
   我会在每晚自己的节目要结束时,放我和木头最近喜欢的歌,而他也会准时守候在收音机旁。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每到节目的最后一分钟,我们便会隔着两座城市之间的距离,露出会心而幸福的笑。
  
     那年圣诞节,我到上海找木头。一出站就看见他,拿着一束玫瑰,戴着个红红白白的圣诞帽,笑眯眯地等我。我的傻木头,就这样骑着单车,载着我,在上海的大街小巷转悠。
  
  
     我们趴在外滩的栏杆上,木头对着江那岸通明的灯火发宏愿:“等我们有了钱,就在那里买套大房子,有大大的阳台和落地玻璃,每天傍晚都可以看夕阳,我在阳台上给你做个小秋千,周末的时候你可以在上面晒太阳,我养一只牧羊犬,春天的时候,我们开车,带着孩子也带着狗,出去玩……”
  
     我傻乎乎地听着,目光迷离,好像那一切明天就会变成现实。
  
     熟悉了业务之后,我和木头渐渐成了单位的骨干力量,两人都变得越来越忙。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电话越来越少,有时候累了,连短信都懒得发。
  
     后来,我的节目改版,最后一分钟放给我和木头两人的歌取消了。我知道,就是我接着放,不知在哪儿忙碌和应酬的木头也没有时间听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
  
     直到木头的父亲病危,他才从上海赶回家。那几个月,他憔悴得吓人。除了拿出所有的积蓄,我帮不了什么忙。事实上,我微薄的积蓄也管不了多少用。
  
     半年后,因为用不起昂贵的进口药,木头的父亲撒手而去。
  
     那天,在夜行的火车上,木头给我打电话。他声音里的那股冰凉穿透了夜色:“生活是不是一定要这么沉重?我连爸爸的生命都留不住,还谈什么孝敬……”火车咔哒咔哒的声响中,我听到木头压抑的哭声。
  
     那个守护我整个青春的少年,那一刻起真正走向成熟。
  
     也许成长和成熟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吧,这就是生活残酷的那一面,它把年轻的我们逼上精明和世故的悬崖。我们的花样青春,我们的风花雪月,我们的浪漫深情,终于在一弯真实的明月前,露出了力不从心的惨白。
  
     木头疯狂地工作。他不再听音乐,不再看电影,他放弃了所有的休息时间,甚至很少跟我联系。
  
     我问木头,我们以后怎么办。他的话第一次充满了犹疑:“红豆,你说,这样的我,能给你幸福的未来吗?”我也是第一次,对我们的爱情不再寄予厚望。
  
     那天听说久违的万芳出了新唱片,紧接着,台里下通告,说她要上我的节目,为唱片做宣传。我立刻给木头打电话,可是他的手机长时间占线,不知又再谈什么生意。我只好发短信:两天后,万芳要上我的节目!
  
     感觉这是挽救我们爱情的一个机会,也许是最后的机会。
  
     小小的录音间里,我和万芳相对而坐。她大大的嘴巴,笑起来给人视觉的冲击,一种被放大了的妩媚,但我脑海里始终是少年时代,她唱《相爱的勇气》时,在MV中微抿的嘴唇,青春在拘谨的开合中轻轻放送,一切,仿佛就是昨天……
  
     送走万芳,我在第一时间给木头打电话:“刚刚万芳……”他好像没听见我说什么,用无比兴奋的声音告诉我,他马上就要升职,薪水是以前的两倍。
  
     然后,他又开始对我说他的宏伟计划,三年之内怎样,五年之内怎样……没等他说完,我轻声说了句“再见”,然后就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手机。
  
     很长时间以来,我就是这样小心翼翼着,生怕打扰和影响了木头忙碌的追逐。
  
     那天晚上回住处,我没坐车,关了手机,我走在霓虹闪烁的马路上。茫然的小虫在路灯下飞,我的内心一片空白,脑子里却纷纷乱乱。木头,我们已从单纯执着的少年身,变成了逢迎懦弱的成年人。
  
     十六岁收音机里的歌,二十岁MP3里的曲,已经唱不回初恋的美丽:只是相爱啊/还需要运气/你确定吗/我们有相爱的运气/我还在想/我还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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